“是谁?你在干什么!”云纱尖锐声音的回音萦绕在这个微暗的房间里。
我往床边靠了两步,脸上勉强挤着笑,很随和地说:“是我!是我……”
虽然房间里的光线有点淡弱,但我很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皱起的眉头,还有脸上那发怒的表情。
“你在干什么?你是怎么进来的?”
“那个不要误会,我只是帮你打扫房间,对对对,打扫房间,大扫除嘛。”
“打扫房间?你怎么进来的?你怎么会有我房间的钥匙?”她双手交叉在胸前,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。
“对了!不要误会了,是你忘了关房门,我一回来就看到房门开着,以为你已经回来了,所以才……我可没指望你会谢我,别骂我就行了。”我想伸起手无奈地表达自己的无辜,但刚刚抬起又立马把手紧紧藏在身后,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微笑。
她眯起了眼睛,一副质疑的态度,但过了一会拍了下额头,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,原地踮了踮脚,视线也偏到了一边。
“你为什么回来这么早,还有时间替我打扫房间?”
我微微一愣,这个问题……
“啊!对了,我把你的熊都搬回来了,你看看我放的怎么样,和原来相比差别大吗?”
我有些心虚地四处张望,但目光掠及门口那个瘦小的身影时,分明看到了她微微颤动了一下,她一一看着那些小熊,不知为何低下了头。
之前在知晓了父母那件事之后她在雨中哭泣的身影如在眼前,我一时不知所措,可是那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?
“云纱,云纱?没事吧……你还是在意那件事吗——?”我抬起头,压制住了一个箭步过去安抚她的肩膀的冲动,我看着她,如同看着一朵静静在花瓶中哭泣的水仙花。
她轻轻摇了摇头,不知为何身后的辫子突然缓缓散开,长发如同瀑布一般落下,绿色的发带慢慢飘落在地上。
“那怎么了……不就是熊吗?怎么了?你没事吧,云纱?”我小心翼翼地询问着,身体前倾,看起来摇摇欲坠。
她缓缓抬起头,我注意着她的脸庞,除了那整齐的刘海,长长的睫毛下的瞳孔在微弱的光下带着一股魅惑的美,但是,没有眼泪。
原来她没有哭啊……
“那是关于你姐姐的事吗?”
听了我再次询问,她的瞳孔中也闪过一丝惊讶。
“有的时候你真的很让人讨厌。”
“我不是一直很让你讨厌吗?”我苦笑。
“有什么烦恼就说出来吧,虽然你大概不想我这样的人当你哥哥,但憋在心里可不好受,女孩子的话烦恼太多不说出来可是会变胖的,会变得很胖的。”我的语气渐渐变得严肃,让这个笑话听起来像是真的。
我清晰地看到云纱的眼神抖动着,逃避过后又渐渐正视着我,随着她咬着嘴唇,目光也渐渐低了下去。
她声音十分微弱,不去看任何一只曾经会让她安心的小熊,也不看我,就像一首安静的夜曲在房间里悄悄地展开,带着一股淡淡的忧愁和哀伤。
“我很幼稚吧?像个小孩一样,明明都已经快成年了,还总是那么任性。”
往常的话我一定会在心里疯狂的点着头,并补充一句“傲娇、无理取闹!”,但我也像是被感染了一般,这时候,和那次简直一模一样,她又是那个我想要安慰和保护的妹妹,我的妹妹。
“任性一点不是很好吗?很可爱啊,我觉得这样的很可爱……”
“但是……”她看了我一眼,还是失落地挪开了目光,“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,每个人都会离开,我还是那个抱着小熊在原地踏步的人,什么都不了解,什么都不会去改变,”
“这跟喜欢小熊没有关系,你已经很优秀了,你的成绩一直以来不都是很好的吗?还要怎样?舅舅对我的要求可是及格就无所谓了。而且你那么漂亮,未来什么的有什么可担忧的呢,没事的时候你不是已经在打工了吗?只要顺其自然就好了。”
“但是没有用,每个人都会离开,我是一个包袱,我只会让她们担心,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家里,一直以来……”
“不不不,担心是很正常的,所以你才应该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啊。”
“我也想过,但是……”她低着头,看起来那么柔弱那么无助。
“听着云纱,我们喜欢的你,我们所有人认识的云纱,就是是那个有点任性,偶尔无理取闹,还特别害羞的云纱,是那个疯狂迷恋‘熊’的熊控。你想放弃那些可爱的小家伙,想放弃喜欢熊,可以,但那样就是不是云纱了,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云纱了,我们可以继续生活下去,但我们每个人都会少了点东西,我们没有办法在和你聊哪里有着漂亮的小熊玩偶、没办法送你小熊礼物、甚至熊字饼都会下意识地去排斥。虽然无关轻重,但少了那些东西,我们的生活的少了一部分,那一部分是最最重要的云纱,云纱所缺少的部分,我们认识喜欢的云纱,就是那个喜欢熊喜欢到疯狂的云纱啊,那个‘熊控’啊!”
最后我的叫喊声充斥着这整个房间,夜色也渐渐笼罩,我举着双手,压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内心,像是一种安慰,但看着梳妆台上那两只我送给她的小熊,我觉得自己的话又像是真心话。
“啊……”突然,我失声叫了一下,立马把手藏在了身后,憋着那件衣物,浑身不自在了起来。
云纱愣住了,直到我发出那声意外之音。
她看着我,小脚在原地挪了挪:“也是呢,那样的话你们会更为难吧……”
“嗯嗯,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呢。”我不停地点着头。
“送女孩子礼物不要光想着玩偶,迟钝的人才会想到那里去,还有很多别的东西好吗。”
“是的是的,”看着她渐渐恢复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悦色,我也笑了起来。
“谢谢你。但是帮我送回来这些熊我可是不会谢你的,没经过允许私自进我房间,再有下次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……”
十分严肃的语气,但她的脸上,微暗的光下看起来十分温柔。
“好的,保证没有下次。”
她笑了笑,抚了抚自己的头发,看了一眼拉上的窗帘,往里走了两步。
“好暗啊,”
“等等,不要开灯,我,我……”
“怎么了?”,她立在原地环顾整个房间,“对了,把这么多东西刚回来应该要很久吧?”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挂在中央的那两串小熊挂饰,那是最难放上去的。
“啊啊啊,也没多久吧,很快的。”
“你该不会是旷课了吧?”她紧紧地盯着我,让我不得不假装无事地瞅向一旁。
“是不是发生什么重要的事了?月儿吗?还是……因为我?”她的声音有点小,问得很没底气。
“好吧,还是告诉你实话吧。”我怂下肩膀,感觉全身上下紧绷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。
“我被停课了——”
随着我张开口,她的表情明显变得很惊讶,而且似乎还带着一股怜悯的味道,但我只好慢慢接着解释:
“周老师你认识吧?那个带着眼镜不苟言笑的家伙,我就是向他请假的,没收到回复我就直接走了,结果没被批准。”
“周……?那不是我们老师吗?”
“同时也是教导主任,然后我就被停课了。”
“停课也太严重了吧?那个老师真的不是什么好老师,真的很让人讨厌。但是你也太笨了吧!没等老师说完话就跑了?”云纱的脸上出现了一副不可思议地表情,同时也渐渐浮现出以往那种厌烦的态度,不满和质疑讲我紧紧地包裹着。
“那个,一直没有多想嘛,你也知道,那个老师很烦人的。”我憨笑着无可反驳。
“本来那天姐姐对我说过,我还以为……算了,没事,停课也算比较轻的惩罚了,不用上课你应该也挺高兴的吧?”
“哪里高兴得起来啊!”我大叫了起来,但立马气势就弱了下来,缩着头,压低声音接着说,“现在事情还蛮多的,月儿的事,还有你的事……咳咳,不过你没事就好,安慰人我真的不怎么擅长,但是不要想太多吧,未来总会有眉头的,总会好起来的。不是吗?”
我看着她,同时用左手竖起了一个大拇指。
她会心一笑,然后往旁边走开,伸着手去按灯的开关。
“哦,你的发带,开始没注意,怎么好好的散开了。”我也漫不经心,随意地俯下身,左手直指那根散落的丝带。
我俯下身,右手还别在腰间,藏着那件私密的衣物,但这时,我终于想起来了这件惊天的大事。
俯身的时候,云纱看过来的话不是正好能瞅见吗!
我弯着腰,左手捏着那根发带,但这时,右手却一阵发抽,酸麻疼痛让我的手感触不到任何东西。
接着伴随着我“啊”的一声,刺眼的灯光照耀在整个房间里。
在那扇棕色木门旁的云纱隔着灯光看着我,我旁边落着那块绣着熊头的内裤。
我佝偻着腰颤抖着慢慢站起,右手不自觉地跳起舞来,我知道那是死亡之舞,我控制不住。
“云……云纱,听我解释……”
我露出惊恐的表情呆若木鸡地看着她,她低着头,看过那件东西都面貌之后,她看着自己的脚下,但那里仅仅只是一双简单的白色帆布鞋。
突然,她猛地抬起头,一阵如同老虎咆哮一般的气势差点让我飞了出去。
“变态!变态!变态!”
我用双手遮着脸,同时抵挡着那骇人的气势,但突然我手中的发带被猛地一拽,我的手被猛地一勒,热辣辣的感觉布满了左手的手掌。
云纱的拳头紧紧捏着自己的发带,狠毒的目光简直恨不得把我扒皮拆骨。
“就知道你不安好心,你这个人真的是无可救药,连姐姐都替你说好话,本来还对你……对你不那么讨厌了,没想到……变态!变态妹控!无可救药!变态!去死吧!”她左看右看似乎在找着什么工具。
“等等等……这次真的是误会,我真的只是进来打扫的啊!”我欲哭无泪,此时此刻,已经没有东西能够安抚我受伤的内心了。
我是个妹控,可为什么我的亲妹妹却是这样的妹妹呢,为什么总是有这么多的事故呢。
“变态!快滚出去!要是再看到你进我的房间,我一定会把你赶出去!”
怒喝还萦绕在我的脑后,我不敢回头,一溜烟钻进了自己的房间。过了好久我才打开门,透过门缝我看着那扇安静关着的房门,门上面挂着一本小熊日历,遮挡着那下面的那块印记,就像从未离开过那里一样。
我想,我大概还是一如既往地妹控吧,以后应该也不会变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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